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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机关】阅读,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心灵赋能

  某青年杂志向我约稿,主题谈阅读。纸刊,约稿,阅读,这些字眼迎面扑来令人唏嘘伤感,仿佛往日的生活节奏和心灵秩序并未消逝,在时光的长河中,我们心境明亮,从善如流,去理会,去践行,去爱,去互助,去匡扶,却也始终遵从内心、忠于自我,活得尽性尽情。 

  说起阅读之于生活的意义,我会想起18世纪英国首相威廉·皮特在一次演讲中说的一句话:“臣民的茅草房,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请不能进。” 

  其实,阅读也是私人领地,是一个人最高贵的私权力,是一个人最自由的精神生活,是任何公权力都无法占有或剥夺。    

  每一位古代先贤都是情怀深厚、赤白干净的阅读推广人。北宋文学家黄庭坚说:“人不读书,一日则尘俗生其间,二日则照镜面可憎,三日则对人言语无味。” 一个人俗气冲天,枯燥无趣,原来竟是不读书的恶果。曾文正公在家书中教导后代:“人之气质,由于天生,很难改变,唯读书则可以变其气质。古之精于相法者,并言读书可以变换骨相。” 梁实秋先生谈阅读,只一句话:最简便的修养方法是读书。 

  阅读是精神生活的最低标配。前几年白岩松在厦门大学有一个关于读书的演讲,“我总纳闷,你见过国际上把哪个日子定为‘吃饭日’吗?既然没有吃饭日,那为什么要有一个读书日呢?对于身体、肉体来说,不吃饭活不下去,但对于我们的精神来说,不读书难道不也是跟不吃饭一样活不下去吗?为什么我们已经堕落到了要全社会去推广‘阅读’?这件事情恰恰印证中国的某种悲哀和某种觉醒。”   

  湖北育儿嫂范雨素的散文《我是范雨素》一夜之间窜红网络,在一个访谈中,她说,人活着,要有精神生活,如果只是为了吃喝,像我这种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的人,一顿饭一个红薯就可以打发了,那么,我这一天几个红苗就解决了,这样活着多没意思啊?   

  “活着就要做点和吃饭无关的事,满足一下自己的精神欲望。”范雨素说。      

  下班之后,她选择读书写作;周末时间,她泡在北京皮村“工友之家”,这里有阅览室、有文学沙龙、有剧社、有趣味相投的同类。每周来这里浸泡一次,洗涤一次,她才感觉活着像个人。  

  站在人生的疑难处,阅读帮助我们涵养精神生态,增加心力。阅读让我们免于无知之苦。 

  《华盛顿邮报》曾做过一个调查:你认为人世间最奢侈的物品是什么? 

  第一位是“生命的觉醒和顿悟”,之后才有了“一颗自由、喜悦、充满爱的心” “走遍天下的气魄” “彼此深爱的灵魂伴侣” “能感染并点燃他人的希望”……   

  先知书店来了一位农民工,他叫肖伟,是电焊工。站在书店里,他的衣着显得很扎眼,但他的眼睛炯炯有光。他要买书,头一天他拉了一张书单给书店:刘军宁的《保守主义》,洛克的《政府论》,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布罗代尔的《文明史》,邓晓芒的《哲学起步》,诺克的《我们的敌人:国家》《多余人的回忆》等等。这些书,先知书店都有,所以他下了班兴冲冲地来了。   

  先知书店员工称他为“农民工肖伟先生”。知识没有“特供”,阅读是每个人最高贵的权利。肖伟先生喜欢阅读,阅读与吃饭同等重要,他的阅读诉求很简单,也很功利,“不读书,你永远是个糊涂蛋。做人要明白一些最基本的道理,做个清醒的人很重要。”    

  当然,清醒是痛苦的,但是相比于愚昧无知,有些人乐于承受因穷理尽性而招致的各种现实困境。 

  “范雨素们”热爱经典阅读,在茫茫黑夜中找寻那盏长明灯;精英们热衷于倾听罗辑思维,追逐趋势,时刻准备着多捞点。 

  那年,杨之水先生在鲁迅文学院授课,有学生向她约稿,她说,刚写的系列文章已经给某刊物了。学生说,之后写的也可以呀。杨之水先生笑着说:“等我再成长几年吧。” 

  这句话,如一声惊雷,震撼了所有在场者。这是鲁迅文学院那一届学生最难忘的一堂课,这堂课杨之水先生只讲了这一句话。不必列举她的学术成就,她的份量都在这句话里了。这样一个博学多闻、见识练达的学者,尚且需要不断阅读,不断储备,不断汲取,何况我等浅薄之徒。 

  资中筠先生曾感慨:“冯友兰先生晚年失明,在那种情况下,完全以口授的方式 ‘吐’ 出其所学,继续完成了《中国哲学史新编》,他自己戏称为‘反刍’。我琢磨这句话,忽然想:如果我现在双目失明,不能再阅读,肚里能有多少东西供反刍呢?不觉为之憬然、竦然,不胜惶然,因为我觉得真是腹中空空,真正属于自己的学问太少了。” 

  以笔为生的伙伴们,有没有惊出一身汗?   

  身边有这样的朋友,他们喜欢阅读,却并不想对自己进行写作训练。作为写作者,我很羡慕这种无功利无负担的阅读。按理说,一个写作者的阅读应该更有质量,阅读是写作者问学的路径,可是,不少写作者压根就没有阅读生活。一个年轻的文学爱好者让我给他看稿子,因为与他父辈交好,我直来直去建议他少混圈子,有空儿多读点好书。他说,我每天都读啊,你看我朋友圈转的。我说,你的那些转发是应酬,是吹捧,是谄媚,不是阅读。你不读书还敢输出,这是多么无知无畏啊。 

  《南方人物周刊》有一篇李敬泽的专访,对于年轻作家的阅读与写作,李敬泽毫不客气说了句大实话,“作家们除了在家里泡着,就是和一群写东西的人在一起泡着。你们这一帮人都在一个缸里头,吃了吐,吐了吃,还互相喂,这有多大意思吗?” 

  辽宁作家侯德云先生是我非常敬重的读书人,读他的文章,你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足够的尊重,不胜快慰,十分踏实。 

  记得木心在《文学回忆录》里评价某些文学作品:“面对这些著作,笼统的感觉是:质薄、气邪,作者把读者看得很低,范围限得很小,其功急,其利近,其用心大欠良苦——怎么会这样的呢,恐怕不光是知识的贫困,而主要是品性的贫困。”   

  关于阅读,侯德云推崇晚明袁中郎的观点:“学则眼开,眼开则不受瞒,可以应世,可以济世。”   

  侯德云说,这个“学”不是数理化,而是指读书。“应世”与“济世”,很好理解,这个“不受瞒”语意深长。“不受瞒”就是不被欺骗,不被蒙蔽,不被愚弄,不被掣肘,有足够的能力做一个精神自由、心灵高贵、头脑清醒的人。真正的读书人,对世俗意义的成功有着清醒的认识,他们绝不会为了获取什么,而舍弃什么。   

  有些书是“知识的贫困”,有些作者是“品性的贫困”。如果双重贫困者驰骋文坛成为文字输出者,必须警惕屏蔽。   

  一个人是不是读书人,从他的模样就能看出来,读书人的眼神温和清湛,与土眉俗眼油里油气的文痞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对于有些写作者而言,读书比吃饭重要。读书是生存刚需,与吃喝拉撒睡似乎没啥区别。   

  王小波与李银河嗜读如命,因为热爱读书,二人练就了“喝风屙烟”的本领。我很敬佩他们的读书精神,但对他们因为热爱读书而舍弃生活不敢苟同。   

  据王小平在《我的兄弟王小波》里记载:“他们二人都鄙视世俗生活,对市井生涯,特别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凡庸小事视为畏途,所以一拍即合,共约要振衣千仞之岗,过一种超脱世情的高尚生活。”   

  王小波的母亲疑惑:他们在一块吃什么?吃精神吗?李银河的母亲说:这一对宝贝放到一起,就差给他们脖子上各拴一块大饼了。” 他们过着丰富而高雅的精神生活,家庭生活却一塌糊涂,那家脏个不像样,有一次王小平的妻子去这对神仙眷侣家作客,王小波想给嫂子沏杯茶,去厨房拿杯子,杯子纹丝不动,原来是被积年累岁的老油垢黏住了。为了享尽精神生活,他们决定不要孩子。这真是一个理性的决定。   

  现今不是流行评选“最美阅读人”吗?如果将王小波李银河评为“最美阅读人”,颁奖词就选英国作家伍尔芙在一个世纪前写下的那段话:   

  “万能的上帝看到腋下夹着书的读者走近时,只能转过身来,不无欣羡地对彼得说:瞧,这些人不需要奖赏,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们,他们一生爱读书。”   

  那年,我女儿考上嘉汇中学,家长面试时,校领导问了我三个问题:孩子何时有手机?在培养孩子阅读方面,你们做了哪些努力?如果孩子在学校与其他学生发生冲突,你们家长以怎样的态度来解决?   

  新生家长见面会上,校领导说,这三年,除了要将你们的孩子送上重点高中,还要让孩子在这三年爱上阅读,一个喜欢阅读的孩子未来不会差的。如果你们的孩子在嘉汇三年爱上了阅读,携着书香走向人生的各个起跑点,我认为,这份收获比考上24中、育明还要珍贵。一个人有阅读的爱好,他的人生就有了长明灯一样的照耀。   

  阅读是对“生命全程”的无声帮扶。但是,若一味地强调阅读只是私生活,又未免太狭隘偏颇。还记得二战期间伦敦荷兰屋图书馆留在虚墟之上的那个镜头吗?   

  1940年9月,伦敦惨遭德国空军疯狂轰炸,荷兰屋图书馆化为一片废墟。战争的恐怖并没有摧毁人们的生活热望。伦敦人按时出行,有歌星在地铁唱歌,商店里人们排长队买鸟食。人们浴火重生,不断重建,夜晚城市灯火通明,生的希望奔腾不息。1022日,三位男士造访荷兰屋图书馆,废墟之上,他们神情自若地在读书。他们衣冠整洁,绅士之风在断壁残垣之中大放光彩。荷兰屋图书馆的屋脊已经倒塌,但是几面书架依然挺立,书籍岿然不动,完好如初。三位读者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阅读中。这一幕成为人类阅读史、文化史最为震撼的记载。   

  “伦敦就好像一头史前时期的巨兽,能够忍受可怕的创痛,虽然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也照样能生活和活动。” 英国首相丘吉尔在《二战回忆录》中写道:“那是英国人,尤其是地灵人杰的伦敦人最为光彩的时候。无论是不苟言笑还是快活开朗的人,也无论是固执呆板还是善于变通的人,他们都以一种不屈的民族骨气,适应了那种陌生的充满恐怖、充满动荡的新生活。”   

  战争可以轻易地摧毁物质世界,却无法摧毁人类籍由阅读建立起来的文明与信仰。没错,一个热爱阅读的民族是打不败的。 

    

 

  作者简介: 

  董晓奎,笔名未浓,媒体人,中国致公党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大连口述史研究会监事。出版著作《春风·阳光·女人》、《幸福里的痛或者痒》《韵味·大连方言》《连语寻趣·大连方言》。有多篇散文作品、新闻作品获奖。自2014年起担任由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中心和大连出版社共同主办的“大白鲸世界杯”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奖复评评委、大连理工大学青年文学艺术奖资深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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