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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守望

   

  村里同一角落的又一位老人走了。 

    

  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还是颤了一下。虽然,我知道人事有代谢,有生老病死,这是大自然一直以来始终颠灭不了的规律。但我一想到村子的将来,还是禁不住悲伤起来。 

    

  老家整个村子面积不大,四周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唯一比较平的地方就是村子的中间,有点像小盆地。一条溪就从村子中间穿过,和其它地方的人喜欢“临水而居”一样,村里的人也大都沿溪岸两边建房安家、世代居住。 

    

  村里人口并不多,基本上保持在一两千人左右。老家所在的角落叫内厝,顾名思义,也就是里面的房子。起初我以为这跟地理位置有关系——我们的角落恰好在村子的北面,回家必须经过村里的小街,然后一直往北直到山脚下。农村房子习惯的座向是“坐北朝南”,北面刚好是“靠山”,也可以理解为里面。这是我对角落名字由来最早的理解。后来有机会参与宗族族谱的重修,才发现“内厝” 的确切由来——先祖在这个山乡繁衍的祖地就在我们角落,现在那里还保留着宗祠。而后,才慢慢从这里向外面瓜瓞绵延出去,并有了多房及子孙的繁衍不息。 

    

  虽然,角落人口仅有两三百人,但因着居住集中,从我开始懂得记事起,角落里就一直是热热闹闹。 

    

  那时白天,大人们到田里干活,老人则是在家里,一边带未上学的小孩,一边帮忙料理家里家外的杂活。与城里上班不同,乡下的田地基本上都在房子周围,除非是山田才离家比较远。否则,即使干活,人也大都是在角落的四周里。田间劳作的同时,并不影响与旁边房子的主人闲聊、胡扯。所以,即使是大忙时节,整个乡村同样是吵闹的,人声鼎沸、鸡犬相闻。 

    

  乡邻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到了晚上,吃过饭后大家又都会自动地集中到一块瞎侃。老家的房子刚好就在角落中心,加上父亲他们兄弟多,年龄跨度大,村里的人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他们少时一起玩过的玩伴。这样的地利、人和,让老家的房子很自然地成为角落乡邻们“讲古”的地方,也成为村邻感情沟通、信息交流的所在。那时,包括村民小组的一些大事都可以在这里征求意见、探讨。我所有对乡村、对童年热闹的记忆估计也是跟这有关系的。虽然,对于大人们谈的很多事情我们小孩不懂,但并不妨碍我们享受这种热闹的惬意——小孩刚好可以借这机会玩耍,直至大人唤回休息才暂告一个段落。 

    

  在乡下一直都保留着一个传统,那就是不管谁家办红白喜事还是建房子,角落里的人都会主动去帮忙。与现在城里做一点小事就谈报酬不同,村里所有的帮忙都是义务的,大家有力一起出力,遇到一些比较困难的,甚至还会帮忙筹钱想办法。在朴素的村里人看来,村邻之间的关系比远亲还要亲,相互帮衬也是在帮自己,绝不只是简单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正因为这样互帮互助,村邻的关系也都是和睦的,很少能听到什么大吵大骂的。 

    

  说到互帮互助,我至今还记得自己考上师专那一年的情景。 

    

  当时是8月份收到泉州师专的录取通知书。当父亲欢喜地打开通知书后,发现要缴交四五千元的学费时,立刻眉头紧锁。父亲只是一位教师,工资很低。那几年,建房子、让孩子读书,家里早已经欠下了不少的债务。而此刻,面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筹集这么多的学费,父亲完全没了主意——找亲戚朋友借,一个是大家都不富裕,另一个是原来的旧欠还未还,现在再举新债也不好意思。 

    

  好几个晚上,父母亲因为我读书的学费彻夜难眠,连眼睛都敖红了。父亲不愿意我因此而辍学,最后只好再找邻居们帮忙。还好,最后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顺利地筹集到了所需的学费。可以说,没有村邻们的解囊帮助,肯定不会有今天的我。这也是为何我会对老家如此怀念的原因。 

    

  后来,随着自己外出求学、工作,让自己感觉离老家越来越远——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只能到周末或者放假才回去。 

    

  前几年,有段时间因为忙没怎么回去。那天,当我回到老家,突然发现老家一下子变“老”了——大部分年轻人到外地打工了,原本一年四季茂盛的田园渐渐荒芜起来,被风吹日晒雨淋的有些破落房子里只剩下有些老态龙钟的老人们在默默地看守着。寂静的山村静得能听见老人们的叹息。 

    

  而让自己更加觉得难过的是,这些老人大都是我的父辈,他们看着我慢慢长大,而我看着他们在岁月的侵袭下快速地变老。我能理解他们的叹息——那时,我小他们正年轻着,乡村热闹;而现在,他们渐渐变老,并且正不得不承受着乡村的没落。我想,在他们渐老的视线里,估计再也难看到田园交响、孩童欢闹、故土鲜活的乡村盛景。 

    

  我知道,对于乡村来说这有些悲伤。可对于我这样的游子来说,只要家乡有老人守着,这个家乡还会在,并且不是在我的记忆里,而是现实中。那些同我一样的游子,仍会时时回望、走进,仍会像根一样珍惜着、恋着。 

    

  可现在,随着乡村老人渐渐地离去,谁来帮我们守望我们出发的家园?你老了,我老了,我们还会回去吗,还会接力守望吗?我不敢去想。 

    

  守望乡村,绝不只是守望我们的家园,更是守望着一份永难割舍的血脉情缘!

  致公党永春县委会:施由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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