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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夏夜

    

  城市的夜,霓虹闪烁,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之处透出人心的寂寞。仰观宇宙,星星点的灯过于微弱,萤火虫也只是记忆里的传说。而二十年前,我们的童年,我们的夏夜,还停留在星空下,停留在蛙声的喧闹里…… 

    

  除了农忙时节帮衬着干点农活,平日里父母在地里忙活,小一点的孩子是在家料理家务,喂猪喂鸭、抹桌扫地、下米煮粥……得了空再挨个长条凳把作业本掏出来抄抄写写。暑假的作业说停就停,反正还有明天。太阳下去了,风越吹越凉快,伙伴们三五成群地在空地上抓石子、打弹珠。我常犯这样的毛病,尽想着玩,忘了灶上还煮着粥,粥糊了,天黑了,小伙伴们被叫回去吃晚饭,我被叫回去一顿打。 

    

  倘若不是因为贪玩误事而挨打,暑期的夜里是有很多乐趣的。开了灯,吃着晚饭,常撞进来一只金龟子,我们小孩脑袋瓜随着金龟子盘旋而360°转动,“啪哧”一声它落了,我们齐刷刷撇下碗筷,争先恐后扑过去摁住。每次有飞虫跑进来我们都认定是金龟子,兴致盎然地哄抢,不过,也有意外,有些家伙煞有其事地飞半天,“啪哧”停住了,跑过去一看,吁!愣乎乎的一头大“屎龟”(屎壳郎),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得了金龟子,装进空火柴盒里,摘最嫩的菜豆叶喂它。胃口好的金龟子总得人喜欢,胃口不好蔫蔫地趴着的,或者惶惶恐恐爬来爬去的,就抓出来“纺纱”。所谓“纺纱”是闽南语音译的,我觉得这个词用得恰切,拿线把金龟子的一条腿绑上,让它绕着圈飞,金壳下轻薄的翅膀,飞起来,一圈圈带着风,不正像纺着轻纱。淘气起来还在线上绕一小截菜豆——那时节乡里人顿顿吃菜豆。金龟子带着菜豆飞,煞是好看。 

    

  晚饭后房间留一盏昏黄的灯,一家子搬了木凳竹椅都到院子里纳凉,出了门,萤火虫忽高忽低地飞,学着星星闪啊闪,落在树叶上,隐入草丛里,停在土墙上,屁股一闪一闪地亮着,孩子们拿着白色塑料袋或玻璃瓶抓萤火虫,大人摇着蒲扇或鸭毛扇,东家长西家短闲话家常,不时对追着萤火虫从面前跑过去的孩子喝一声:“莫跑!抓‘火萤’会‘臭头’!”。 

    

  玩得累了,也安安静静倚着大人坐会儿,听大人说话,有时没头没尾地听一句:“傍晚我就见伊提一篮兔子草回来,嚯,我仔细瞧,一层草下分明装着大半篮子红薯藤,伊何时种过红薯,八成是摘了谁家的……” 

    

  “那是摘了谁家的啊?”我们在一旁好奇地追问道。 

    

  “嚯!你们小人仔,听什么大人话!一边玩去!”我们受着训斥也不恼,嬉笑着跑开,很快忘了这“神秘”事件,你追我赶地奔跑在白玉兰的香气里,在夏虫的合鸣里…… 

    

  夜是渐渐深了,渐渐凉了,大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孩子的眼皮也渐渐沉下来。萤火虫落了又起,我们任着它从眼前悠然而过,越飞越远,在我们迷迷糊糊的眼神里,它们似乎变成了天上的星星,远远地闪着…… 

    

  等到大人也都倦了,三三两两起身,抱起熟睡的孩子提着凳子回屋。这时,除了夏夜永不消停的蛙声虫鸣,和几声稀稀拉拉的犬吠,再要听到声响得是第二天的鸡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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