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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荔枝

      

    我们旧厝的屋后挨着两棵邻家的果树,一棵枇杷树,一棵荔枝树。树隐蔽着屋,可听雨,可遮阳。

  枇杷树养一树的毛毛虫,时常不知怎地钻过乌瓦的缝隙掉到我们煮饭的灶台,惊吓我们一番,它也生枇杷,不过个头小,籽大,又酸,不顶用,听说,这枇杷树,是由一颗籽兀自经春历秋长成高大模样。 

  由不得,孩童更爱那棵荔枝树,平常时,荔枝树不开花,不结果,就是我们的乐园。它粗壮的树干延展到离地两米多的地方长出三个分叉,我们坐上去背靠着后面两个分叉,手攀着前边向上的枝干,稳稳当当的,像是坐到父亲的肩头,攀着父亲的脖子一般亲近。这“宝座”得抢,最先爬上“宝座”的可以演神仙,演国王陛下,君临天下,手脚慢点的只得灰溜溜回到地上做凡人做臣民。荔枝树,小到一片叶子,也是有意思的玩具,伸手挑一片老叶,去掉硬端,卷成一圈,一头压扁,做成哨子状,悬在嘴边,鼓起腮帮,抑扬顿挫吹奏。 

  荔枝开花了,一阵风过,褐色的小花朵纷纷如落雨,那簌簌而下的甜味是荔枝最初的清香。到了盛夏,知了欢叫,赤炎炎的日头灼红了荔枝,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你每望一眼红透的荔果,时时都是诱惑。 

  虽然眼馋,但我们从不偷摘,为了“避嫌”也不再攀爬,只盼着它们自个落下,荔枝挂树上是主人家的,落下来就是孩子们的“口福”。下一阵暴雨吧,或者刮一阵大风,打下的荔枝,或是躺空地上咧着嘴,或是将雍胖的身子藏在草丛里,总被眼疾手快的孩童哄抢。偶尔荔枝有意先落到瓦片上,“咚”地一声响,及时提醒了在屋里埋头写暑假作业的我,我奔出去,尚可抢个头彩。大多数时候,荔枝树附近守着十分警觉的孩童,但凡风吹草动他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我紧赶慢赶也无收获。 

  这棵荔枝熟得早产量却不多,加上“重兵把守”我一天捡不着三两颗,并不能就指望着它满足口腹之欲,要“日啖荔枝三百颗”得等姑姑家旁边的那片晚荔成熟。七月流火,荔枝红透,姑姑向我们发出“捡荔枝”的邀请,奶奶率我们堂兄妹一行,浩浩荡荡到姑姑家住十天半个月。 

  姑姑把地板拖得干干净净,我们五个孩子加上姑姑的三个孩子,排排睡在地板上,用姑姑的话说,真是一群羊。凌晨四五点,夜还沉睡着,荔枝“咚咚”落下,声音分外清晰,我们睡眼惺忪,打着手电筒,提个小塑料桶,在荔枝林里低头扫视。随着天际渐渐发白,我们才渐渐消去困倦。捡了荔枝,我们却不先尝,一一放到桶中,待姑姑做好早饭,我们提着沉甸甸的荔枝回去,回去后,比试比试,看谁捡得多,捡得多自然十分得意。 

  开裂的,索性剥干净泡荔枝酒,完好的,洗净后,用井水泡一泡,去去火,我们就开始享受这盛夏的美味。剥开它红艳的外衣,露出白润的冰肌,本地荔枝就是这样,皮红而薄,肉厚而细,汁丰而甘,最后余下的仅是一颗焦核,干瘪小巧。老家的荔枝为了奉献甘美,是把所有力气都花在果肉上,不多浪费一点营养在籽上。 

  我们大了,不再是守在荔枝树下捡荔枝的孩童,但对老家荔枝的喜爱不减当年。每年荔枝红时,在外的人便起了很浓的思念。动辄几十年上百年的老荔枝树,站在那,等游子归来——他们,不远万里,日夜兼程。 

  尝一颗红荔,飨一份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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