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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认他乡作故乡

   

    自从酒桌上,微醉之时,你跟我提起这个问题,后来每一次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就是一粒粘稠的糯米,时间是把红曲将它们酵成一坛酒,我一直在等,等待适当的时机适当的措辞,开封取酿

  大家的话题原是不触及心底的,只是闲闲地聊起平日的琐细你看我在走神,突然表情变得凝重俯过身:“有一个问题,放在心底,很想找个人聊聊,商量也罢,倾听也罢,已经闷太久。我是十九岁到永春,今年七十多,还会继续住下去,可以说大半辈子都在这里了。我最近常在想,我以后骨灰要放在哪里?”我漂浮的思绪一把被拽住,心和呼吸都紧了起来,凝视着你,默默 

  攥着酒杯,继续说:“是不是要放回南安?孩子们现在都在外头,上海的安了家,厦门的也安了家,他们极少回老家,如果不放回去,他们对那边更是没有一点感情我如果放回去,逢年过节,为着这点念想,他们就会回去,亲戚朋友可以走一走,到房子里坐一坐,那房子虽然没照看已经不像样,但是,他们会记得,这是祖上留下的产业,这是老父亲辛苦起来的祖屋。而我的老婆子,她是永春人,她一辈子在这以后应该也留在这,永春,留下好。但是,我是不是要放回去,我时常犹豫……”我看你的眼,渐渐眼眶,逐渐模糊起的雾气,我自己的眼睛也跟着温热起来。我清清嗓子,又清清嗓子,却开不了口,把你我酒杯斟满,一饮尽,答非所问地说:“还早着呢,您多健朗。瞧,酒量比我好!”你说不早了,该好好考虑考虑,有些事得先想好,自己瞎想太狭隘,很想像你们年轻人发个朋友圈,也和好友商量看看,又觉得太突兀,不大习惯,呵,老头子了。”我正不知怎么接话,这时对面招呼大家共同举杯,话题就此放下。 

  我的状况,相反,我是永春人,留在永春工作,却嫁给南安人,成了半个“外地人”。有时半开玩笑地跟老公说,死了也要留在永春,老公严肃地说:“你是南安媳妇,死了要回南安。”我心里嘀咕,回到不熟悉的地方,周围都是不认识的“鬼”,到时候要找谁聊天?岂不是“魂魄夜夜归来”。 

  回永春五年,虽不能说左右逢源风生水起,也“得心应手”。老公渐渐被“笼络”过来,有意无意夸赞永春的夜景永春的山水永春的美食永春的友人,好似他也是半个永春“本地人”。工作简单、同事淳朴、朋友纯良,不必费心力去钻营,有空读读书码码字,有个“同类人”的圈子,心生欢喜。无烦事无挂碍,有朋散步可来,也安居乐业”。那么,我们会留在这个地方吧,留在我们的永春。可是,我们又是南安人如果早计划,是不是终有一天“落叶归根”,我们要告别,告别桃溪引来的水,告别大羽吹来的风,告别处了几十年的同事,告别聊得来的朋友,告别我们一处处熟悉的风景, 告别我们一件件垒砌的小家……到了那天,我们是不是回去,回去略略陌生的“故乡,我们的脚步一迈开,眼泪是不是停不住,是不是频频回首,频频挥手…… 

  《小王子》里沙漠的花儿跟小王子说:“大风把他们(人类)吹得到处跑,他们没有根,活着一定很困难。”人的腿不像植物的根深深扎在一个地方,为了生计,为了爱情,为了梦想,为了各自的理由,两条腿到处跑,但是,人的一颗心会安定,会偷偷地扎根,会留恋某一些人,某一个地方。 

  那么“且认他乡作故乡”又何妨,人生尚且如寄,何必难为了自己一颗心。 

    

  刊于《桃源乡讯》2016年8月8日 总第339期 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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