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和天才们的乐园

　　赴韩国之前，作家肖凤前辈叮嘱我一定要去参观首尔奥林匹克公园和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她认为这两个地方值得一看。

　　12月4日这一天，天气晴好，我们便有所期待地前往位于京畿道（相当于中国的河北省）的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

　　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坐落在京畿道果川市的莫溪洞山，在首尔大公园内。由明洞乘坐四号线地铁，在大公园站下车。再转乘每隔二十分钟一趟、专程开往现代美术馆的巴士就可到达。我们按照路线图的指引走出地铁站四号出口，四周却空空如也，由于人迹稀少的缘故，寒冷的空气更加逼人。这时候，从地铁出口上来一位身穿运动装，手拄拐仗的老人，我的女儿便迎上前去问路。老人热情地建议我们乘缆车，他说乘缆车翻山过河去美术馆会别有一番情趣：乘缆车去，尝试一下吧，会有一种全新的感受。老人告诉我们他经常来这里登山锻炼，所以对这里很熟悉。他将我们带到山脚下的售票处，已经走出很远了，还能看到他向我们挥手告别的身影。

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

　　那是一次“全新”的体验，也是一段不该错过也没有错过的旅程。缆车在空中游走，寒风在耳边呼啸，除此之外山峦间一片空寂，真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放眼四望，山川葱郁、天空碧蓝，仿佛与北京差了一个季节，低头俯视，是清澈见底的河流、美丽的人造景观。缆车像老牛拉破车一样不紧不慢，生怕你眨眼之间就错过了观赏美景的机会，可这样的行驶速度让人难以忍耐，我紧紧地抓住缆车的栏杆，真怕一不留神就被大风吹出去了——这是多么可怕的假想！实际上为了保证游客安全，轨道下面已经铺设了一条坚固的路网……二十分钟后我们的缆车终于接近了目的地，只见工作人员用力向我们喊话，用手势示意我们双脚落地后要迅速地向两边撤离。

　　完成这样的孤独之旅，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那一刻乘坐缆车翻山越水的只有我们。说来奇怪，韩国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居住在首尔，而时下这里竟成了我们的天下。

　　到国立现代美术馆参观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到肖凤前辈的美意。它是一座传播现代艺术的综合性场所和重要的文化机构。在这里，不仅包罗、展示、介绍韩国的美术动向，也捕捉、展现世界美术潮流，它是韩国唯一的一所国立美术馆。馆内会定期开展美术讲座，举办周六全家同乐免费电影节，经营管理着美术社区网站，还有供人们鉴赏古典音乐的免费音乐会，放映与美术相关的影像资料，进行儿童美术教育，举行各种文化盛会。

　　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始建于1969年，那时候馆址设在景福宫（朝鲜王朝宫殿，是举行国王即位大典和文武百官朝礼仪式的地方）的小展览馆内，于1973年迁至德寿宫（朝鲜王朝第九代国王的王家私邸，后改为后宫。曾被日帝强占，现仅存石造殿）的石造殿。又于1986年迁至果川享有世界级规模与设施美誉、设有露天雕塑花园的美术馆新址，德寿宫便改为国立现代美术馆分馆。

　　这里陈列着各种流派的现代美术作品，展示了韩国自1910年以来美术的发展概况。一幅幅形象逼真、色彩自然的油画作品与书上看到的感觉不尽相同，磅礴大气、栩栩如生。一幅描绘韩国妇女的肖像画引起了我的注意：精心梳理过的传统发式，光泽柔嫩的肌肤，朴素淡雅的民族服装，沉稳恬淡的神情，显示出她生活的优裕以及内心的平静。只有那红得像夏日里初放的玫瑰、稍稍开启的双唇，仿佛在诉说她心中的希望。我想，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希望，画家们的希望，就是通过那些微微开裂的颜料，让世人领略冲破伪装的过程。而在这之前，却让人无心揣摩画面的最终效果。然而你后退几步，就能够为眼前的主人公揭去朦胧的面纱，领会画家的真正意图。让人明白，越是虚幻的就越是真实的，越是模糊的就越让人感觉不到假象这一聪明的道理。

　　那些宽大的画布安静地伏帖在雪白的墙壁上，上面描绘着美丽壮观的场面。我站在陈列室的阳光里，被散发着高雅艺术气息的作品所吸引。举世无双的名家珍品被陈列在不同的展厅里，那些艳丽夺目的花卉，昭示着异邦风情。抽象的、写实的绘画作品，带着从容不迫的质感占领着这个重金之地，同时也经历着时光的考验。它们让眼前的长廊变宽，给了观赏者一个与以往不同的经验。

　　儿童们的作品占据了美术馆一个不小的空间，可见韩国美术界对其发展前景的关注与重视。最具特色和代表性的展品是被誉为视频艺术之父、著名的美籍韩裔艺术家白南准(백남준NamJune Paik 1932-2006) 用1000台电视机构筑而成的艺术造型，自展厅的一层毫不犹豫地伸展到三层，蔚为壮观。能在这里欣赏到白南准先生的作品的确是一种荣幸，有人说，为世界所景仰的韩国艺术家有音乐指挥家郑明勋、女中音歌唱家曹秀美、芭蕾舞表演艺术家姜秀珍、小提琴演奏家郑京和。然而更多的人是把影像艺术家白南准，视为韩国最伟大的艺术家，因为与其他在各自艺术领域里取得世界瞩目成就的人相比，白南准可谓创造艺术新形式的鼻祖，他用大量的作品提供了新技术与新艺术观念相统一的成功经验，留下了许多经典作品，并影响带动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国际艺术的发展。

　　美术馆另外一个重要收藏，是包括韩国在内多位世界级画家的美术作品，这一收藏也提升了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的声誉和威望。

　　现代美术馆的展厅面积约为14万平方米，露天雕塑花园为33万平方米，建筑总面积达34万平方米。自然美与人工美相融合，传统空间配置方式与现代艺术基本理念和谐交汇，成为国立现代美术馆的重要属性。展馆的建筑造型是以韩国古典的城郭及烽火台为篮本，由烽火台形的核心塔以斜坡通道连接着城郭形雕塑馆、椭圆形绘画馆及各展览大厅。它的门外，是一座优美的雕塑花园，造型各异、生动传神的石雕作品散落四野，自然洒脱，似无意而为之。

　　雕塑和绘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成为这里内在的灵魂。人类的完美，就在于将艺术理想化。而雕塑工艺的完美，在于它不像绘画作品那样娇贵，不堪承受光线和黑暗的反差。绘画作品一定要在光线柔和，采光适中的陈列馆里栖身。而雕塑作品却从不畏惧日光的直射。不远处的一尊青铜色雕像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上前去就着阳光仔细端详，那是一个套着沉重枷锁的年轻人，发丝微卷，怒目圆睁，他用一只手臂撑地而起，另一只手扶着颈部的枷锁。他的表情僵持而坚毅，用力昂起头颅，以表示他心中的愤慨和宁死不屈的气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屈辱和惩罚，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想，作者有意将他塑造成一位为真理而斗争的民族英雄，让观赏者体会到，他的头颅是高贵的，他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是粘稠的，他的内心充斥着反抗的激情。以我的经验，这样的石雕脸谱代表着世界上所有不向邪恶势力妥协的勇士形象。

　　有人说，雕塑工艺的最大挑战，就在于它能让人们忘记材质的重量。美术馆门前左侧的一尊石雕作品，奇妙地印证了这一说法。阳光下，四位体态标准的男子从不同的方向向前推滚一个巨型铁球，阳光反射在铁球表面，熠熠生辉。铁球像一面镜子，将四周的山川、大地、蓝天、树木、春夏秋冬、风霜雨雪、人来车往的景象一览无余。推滚它的男人们俯首弯腰，双臂用力，姿势规范，态度十分认真，他们脸上的纹理逼真，衣服上的褶皱清晰可见，你忽然会有种上前抚平它们的冲动。那个似乎有生命显现的铁球，恒定在这四位男子的手上。

　　这机智幽默的想象力令人惊叹不已。不怪有人说，艺术家多少都有点儿痴迷。“痴”字耐人寻味的还有它的结构：一个病字头加一个知道的“知”字，说明明知道艺术行为里有“病”的元素却还义无反顾，所以也就有人说，美术馆是艺术品和天才们的乐园。

　　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藏白南准作品

　　虽已是初冬时节，看似并不遥远的山峦树木依旧充满着生机，黄绿相间的树木草坪连为一体，一望无际。抬起头来仰望湛蓝的天空，放开视野是致密的草坪，一切尽在不言中。宜人的空气，静谧的环境，给我以亦真亦幻的感觉。人们总是在愉悦或者痛苦的时候想到自己的家乡，异邦文化激起我无尽的遐想：此时这里如果是中国，假设是北京，倘若是海淀、是朝阳，抑或我的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而回国以后，我倒时常想起在韩国的日子。冬日的午后，当我坐在起居室临窗的沙发上眺望远方时，不经意地会回忆起在韩国国立现代美术馆雕塑花园，于夕阳下漫步、拍摄的情形。此刻满足之余，内心竟夹杂着一丝若有所失的惆怅。

　　  “上帝与我们同在”

　　自朝鲜战争结束后，韩国基督教迅速传播发展，基督教信徒呈连年高速增长事态。据资料统计，韩国基督教信徒约有 1800 万人，占韩国国内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已成为韩国第一大宗教。圣诞节是韩国的法定节日，每年的这一天，基督教徒和非教徒共同欢度。在首尔，到处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教堂。时值十二月初，首尔已被装点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尤其到了晚上，大小商业街以及宾馆饭店、大商场的门脸儿披红挂绿，灯火绚烂。首尔人发挥出他们独特的设计才能，利用各种艺术手段，试图把这个神圣的节日置于无与伦比的美妙境界，贺卡满天飞，人人都把“圣诞快乐”四个字挂在嘴边。走在街上，随处可以看到站在寒风里朝你微笑为你赐福的圣诞老人、五彩的飘带，还有布满彩灯的圣诞树…… 眼前的一切不断地提醒着置身于这里的人们，无论你是哪里人都不会感到孤独，因为上帝与我们同在。

　　慈善和博爱的潜能，形成了一种推动社会向着和谐方向发展的力量，这种力量常常让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假如你不懂韩语用英语或汉语问路，总能得到热情的回应和有效的帮助。

　　乐善好施是人类推崇的美德，也是共同创造的一种人文景象。记得刚去那天，我女儿的两位学姐到仁川机场接我们去首尔，在钟路一街下车后寻找已经预定好的首尔观光酒店。我们拿着地址向一位大叔问路，虽然他也不确定酒店的位置，可还是热情地带着我们边走边问，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这家酒店，他的不厌其烦和热情自然让人觉得很温暖。

　　到达首尔的第二天我们陪女儿去学校报到。在地铁站里，正当我们对照交通图寻找转乘入口时，一位身材瘦小，满头白发，衣着整洁，举止温文尔雅的老人走过来，她用手势和不太流利的英语问我们去哪个方向。原来她已经注意了我们好一会儿，看我们举棋不定的样子便主动来帮忙。问明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后，她一直把我们领到转乘入口才继续赶自己的路，这情形让我很感动。

　　当人们身处陌生环境时，许多境况就像做梦一样，当它真切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惊异之余，也许会觉得这正是你所期望的。那段时间里为女儿办理与入学相关的事宜，我们多次往返于酒店和国民大学之间。为了方便和节省时间便选择出租车出行。首尔的出租车司机多半是六十岁以上的白发老人，但看上去挺精神，他们动作娴熟，驾驶技术很好。如果遇上这样的老司机就会带我们抄近道，选择山路行驶。山路崎岖，路面狭窄，每逢错车时我的心都会随着车身的起伏跌宕而忐忑不安，可司机师傅却显得胸有成竹，他们很少减速。

　　车道两旁是茂密的树木和住家的院落，神秘而幽静，就像小说和电视剧里描绘的场景。眼睛望着窗外，紧张的心情却让我无法观赏路边的景致。人与人之间即使语言不通，心灵是可以相通的，我随时都能够感受到司机师傅有意识地在为我们节省时间和金钱。全程十五公里，不堵车，到达目的地算下来，走这条路线会比走繁华的街道节省大约1800韩元。

　　对于生活在商品社会中的人来说，金钱固然重要，而获取金钱的方式，会把金钱变成反射人心的镜子，决定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否和谐。一次我在君主酒店对门的便利店购买饮料时，一位老者选购了一瓶烧酒，出门前不慎失手，酒瓶掉在地上摔碎了。正当他不知所措地打算收拾残局时被店员拦住了，那小伙子从货架上取了一瓶同样的烧酒递到他手上，老人掏出钱来要付款，店员告诉他不用再付钱，那瓶酒的损失由店里来承担，说完鞠躬行礼，非常礼貌地将他送出了店门。我相信这不是我的巧遇，而是一种社会风尚。我时常追寻它的根源，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经营理念和道德标准左右着他们的行为方式。最终还是无处不在的圣诞气氛为我做出了回应，连我这个不信教的人也不得不正视他们的信念：“上帝与我们同在”。

　　——难道这就是他们对爱的审美和来自爱的力量？

　　韩国的大学生活

　　有关韩国大学校园的生活，在我的散文《你总得放开妈妈的手》中有所描述。我的朋友圈儿里，有多位研究中文的学者，他们都有过在韩国讲学的经历。像中国传媒大学的肖凤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李晓虹教授，还有清华大学中文系的杨民教授，他们或多或少地都向我介绍过韩国大学生的在校情况。通过我女儿在韩国留学的经历，使我对韩国的大学生活也有了些许了解。最深刻的感触是，相比之下中国在校的大学生很幸福。

　　韩国的校园环境优美，学术和人文气息浓厚，尤其首尔一些著名的公立大学，校园的环境和设施更是让人耳目一新。学校设有国际交流处，为留学生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和管理，有懂汉语的工作人员专门接待中国留学生，指导并解决他们学习期间的各种问题。无论你是来自哪个国家的留学生，进校之初，都会领到一本用你的本国文字印刷的《大学生生活指南》。上面介绍了本校的历史，校园环境，各学院概况及课程，还有签证信息、离境检查程序、医疗保险和帮助、市内交通概况、国际及公用电话、市内文化场所以及到达的路线和所需费用、市内主要书店及购物场所、校园网站及各院系电话号码。还告诉你校内宿舍、教室、图书馆、邮局、银行、网球场、博物馆、电算室、学生社团的位置以及办理相关事宜的程序，并附以图示。从指引你下飞机后有哪些途径和交通工具可以到达学校，如何办理入学注册手续和外国人登陆证，到进入学习阶段的全过程，所需要的信息全部列在其中。除此之外还给予提示，到校园的什么地方就餐、购物、娱乐、健身、视听、复印和制本，最后两页是两种文字对照的首尔市地铁交通图。来到这里哪怕你一句韩语都不懂，也能在学姐、学哥的帮助，以及这本《指南》的引导下，完成你所有的愿望，融入那里的生活。

　　国外留学生入学后，会随着语言的逐渐成熟，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有舞蹈社团，表演社团，音乐社团，社会活动社团。通过参加这些活动体会大学校园轻松、活跃的氛围。每到重大节日或纪念日，韩国知名主持人和歌手就会被邀请到校园里为大学生们表演节目，也有电视台来校园组织各种演出活动，学生们可以参与进去比赛和表演，体验一下当明星的感觉。而大学生在校读书的时间很少。从3月初开学到6月初放假，再从9月初开学到12月上旬放假，一个学期只有三个多月时间，还会赶上许多节日，像元旦、春节、寒食节、植树节、端午节、儿童节、大学生节、光复节、中秋节，开天节、圣诞节一些节日是韩国的法定休假日，在这期间要组织参加一些祭祀活动，同学们聚在一起唱歌跳舞，饮酒作乐，这样的情形要持续一个星期不能上课。一个学期下来，他们读书的日子就所剩无几了。

　　国民大学留学生公寓的环境不错，学校给每个房间配备洗浴室、电话，免费卫生纸和香皂，给每个学生配备书桌、书橱、衣橱和台灯，公寓厨房配给家用电器。公寓的管理制度非常严密，凭磁卡出入，绝对禁止异性进入。

　　校园里各种设施的齐备，也表明着一个国家国力的强盛。学校里有教授餐厅、普通餐厅和西式餐厅，遇到节假日就关门休息。中国留学生搬到校外居住之后基本上是同学合伙做饭，或在附近小餐馆就餐。

　　我女儿有个喜欢讲笑话的同学，她说去年有个叔叔来韩国考察，出国前他的公关部经理提议道：“买点方便面带上吧。”这位叔叔说：“韩国那么发达，用带泡面？”于是他带了些榨菜，还遭到同事的奚落：“韩国泡菜那么有名，你还带什么榨菜呢？”没成想来到韩国每顿饭四菜一汤，这已经非常好了。四菜就是四小碟泡菜，像我们通常见到的餐前开胃菜，一汤就是一锅白菜汤，一点油星儿都不飘。他带去的榨菜也被周围人瓜分了，害得那位叔叔夜里两三点钟出来找东西吃，语言又不通，非常狼狈。他每天想的事情就是，下顿能吃什么呢？ 看到街上有卖馒头的，站在那里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买，原因是太贵了。

　　“回国后，我们还拿这位叔叔的奇闻逸事开玩笑呢，大家笑的差点岔气，当时想不到一年后，自己也有了这样的生活体验。”她的话虽说有些夸张，但韩国餐饮的味道实在有点儿单调。

　　自1988年汉城奥运会之后，韩国对外交往的意识大大增强，对外语的掌握也给韩国的发展带来了质的飞跃。他们把英语放在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上，尤其是经历过汉城奥运会的人多少都懂些英语。大学生们出国留学首选美国和英国，或者费用较低的澳大利亚。他们把打工挣来的钱更多地用在了外语补习班或者作为出国留学的费用。

首尔奥林匹克公园

　　九十年代初中韩建交，两国开始了频繁的交往。基于双方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交流的需要，继英语热之后，中文成为韩国最热的外国语，一些公司开始有意识地招聘懂中文的雇员。这种热潮很快波及到了大学校园内，各个大学相继成立了中文系，大学生们纷纷报名参加汉语补习班，或者来中国留学。非中文系的学生也去选择汉语课程学习，或者与中国留学生结伴互助，韩国学生教中国留学生学习韩语，中国留学生教韩国学生学习汉语，这已经成为大学里被普遍认可的一种学习方式。学校国际交流处会出面为学生们介绍互助对象，有些非中文系的学生选择休学来中国留学，当他们经过一两年的汉语学习后，再回校继续读原来的专业课程，这时他们的汉语水平会远远地超过中文系的学生，这样就会拿到很高的学分，可以得到全额奖学金。韩国大学生的自主能力很强，他们善于根据自身条件和兴趣爱好来确定未来的学习目标和发展方向。

　　韩国政府规定男青年必须服兵役。在大学读书期间，许多学生休学去当兵，两年后回来再继续读书。于是，学生们进进出出成为常规，在韩国大学里，中途休学、复学是很自然的事。

　　韩国是一个以市场经济为导向的国家，韩国公司的普通职员年薪在7至14万元（人民币）之间，白领阶层年薪30至45万元（人民币），大约是中国普通员工的6到10倍，中高层人士年收入约40万至60万元（人民币）。而食物价格大约是中国的20到50倍。中国留学生来到韩国后，逐渐受到韩国国情的影响，也要以市场需求来主导他们的生活方式。韩国的大学生一入学，就要面临变动不居的生活，这和中国大学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三点一线式”的读书生活完全不同。在中国，大学生考入大学后只需要安心读书或者从事与读书相关的活动，而在韩国，学生入学后就要考虑如何安排自己的食宿以及打工助学的问题。韩国大学的宿舍只提供给外地来本地读书的学生，既使是家在外地的学生，一年后也要自己去校外租房住，这时就需要比较、研究租哪里的房子划算，是一个人租住还是和同学合租这些具体问题，所以校园周围会有很多出租的民房，为学生的学习生活提供了方便。这一经历也成为大学生步入社会的初始阶段。

　　由于这样的经历，使韩国的年轻人很早就有了独立意识，他们要自己赚钱支付房租，考虑生活费的来源。无论家境贫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有打工的经历。他们多是找一个短期工作，在菜市场卖肉；在冷饮店、面包店做糕点，卖咖啡和冰激凌；在餐馆里打工，送外卖，或者去人家里做家教。同学或者老师来餐馆用餐时，打工的学生像对待其他客人一样，跑前跑后地为他们服务，跪在地上端饭烤肉，添酒加菜，有说有笑，非常自然。而有一天，他去其它餐馆吃饭遇到在那里打工的同学时，也会享受到同样的待遇。

　　女儿的一个同学介绍说，她们的班长是个小伙子，课余时间做了一份外教的工作，时间不长就用赚来的钱买了一辆小跑车，每天开车来上学。当时她们还以为他很“牛”呢，后来了解到韩国的车价，才知道他这辆车的车价不过就相当于中国一辆助动车的车价。

　　韩国是一个流动的社会，体力劳动者的报酬是很高的，他们认为，无论你在哪里，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了生活得更舒适。虽然人们希望得到一份地位高的工作，进入白领阶层，比如做律师、教师、医生或公务员，然而他们也并不因为自己是清洁工、搬运工或农民而感到自卑。在人们看来靠劳动吃饭，挣钱生活，心安理得，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光彩。通常也能听到学生们这样介绍他们的父母：“我爸爸在屠宰场工作。”“我妈妈不工作，是家庭主妇。”“我爸爸是清洁工。”“我家在农村，靠近海边……”

　　我在首尔街头所看到的清洁工人和人力工，他们穿着体面，神气十足，谈笑风生。从行为举止中能够体察出他们的心满意足和当家作主的自尊。我想，这与他们的工作能够得到社会的尊重有着直接的关系。

　　然而韩国非常重视教育，崇尚师道尊严。除了上课之外，学生和老师很少有交流的机会，但学生只要看到老师，很远就会站起来，把香烟藏在身后立正鞠躬。毕业时，学生们要请老师吃饭，名之为谢师会。懂事的学生，还会给每位老师送上大概一百美圆的红包，以表答对老师的谢意。

　　资本主义制度决定了那里的生活方式，人们生活得很辛苦。西化的市场经济体系和自由竞争的理念，在韩国形成了新的社会格局，同时也体现在大学校园里。先进的教育理念和自主创新的精神，增强了学生们张扬个性和独立的意识。读书之外，他们是把更多的时间和所学知识融入社会实践，以适应社会的发展和需要。

　　（作者为北京市致公党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