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抵双柏,最先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山城的雾。
凭借那一点小小的感触,凑成短文如下:
"因着那一点氤氲,才突然觉得了山的黛色。
宿禽啭木散,山泽一苍然。
稀释于朦胧间的山的轮廓便成了烟与云的延伸,水乳交融,倒仿佛他们生来就是如斯,此与彼,骨肉相接,浑然一体。
这还真是神奇,于是乎,这被山雾包围的小小县城突地也似沾了仙气,隐隐约约地飘逸了起来。
阴雨已歇,这是七月的一个平凡清晨,立于此面朝远山的办公室,我的心也辗转着,似有了一种情思,无由的,淡淡地,芬芳至整个胸襟,渐渐弥漫。
梦里不知身是客。离家不过两百多公里的双柏,我经过了,并将继续,经过着。如这些雾,仿佛身在其中,又似从来如斯,其实只是匆匆的客,无非经过。
旋尔,便散去。
就算留得略久长些,也终要,散去。
聚散合离。人生常态。
于是仙意也罢,飘渺也好,是常型,是过度,这些雾,似乎只是幻境之延展吧。
却还是有一点真,留于唇齿,沾于眉梢。久久弥香。
何者不是幻象呢?生命本身也是。
如雾。"
但仅几天后,这诗意便在现实面前灰飞烟灭了。
数周后,我们去下乡,出了县城约二十多公里,一转往白竹山方向立即投进了雾的世界,可见度不到五米,按理,这样的天气是不应当出行的。但司机张师傅却不过从容地打开大灯,速度也并不见减缓。
见我有些紧张,同行的小周安慰我道:"不怕,他们(本地的司机)有经验得很,而且这样的雾不算什么,比这大的,我们一样来去自如。"
渐渐,我明白这确是事实,双柏终年有雾,秋冬更甚。我查了县志,也找些资料,关于双柏的气候的相关内容里却独没有对于雾的论述。或者,雾这件事在双柏已经太寻常了,寻常到不必特别提起?
地广人稀的双柏,下乡乃日常工作之一。
数天后,我参加县人大主任与县政协主席带队的对烤烟工作的视察。那一天,雾更大。年近六旬的老主任之坐骑打头阵,而已过知天命之年的主席紧随其后,其他人有序依次排列,所有车子皆以八十码左右、甚至以上的速度在雾气中疾奔,从容不迫。
浓雾近午后才渐渐散去。那一天,我们如期完成了所有的视察工作,全程约两百多公里。过程中,所有人认真地参与、积极地建言,却独没有人提起那场雾。就像,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又或者,它就应当如是从容地存在着?如同双柏人每一次,又一次,自然而舒坦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