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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时间最擅长甄别美味,岁末年初沉淀下最美的滋味,是醇厚的家乡味。闽南人过年,即是家乡味最浓烈、最隆重的呈现,以告慰思念,犒劳漂泊。 

  “炸肉丸”、“九层粿”、“鼠曲龟”是过年最期待的家乡味,是口齿盈香久久萦绕心间的“古早味”。乡村过年,厨艺更是一种工艺,敬神、祭祀的食物更像是农人勤劳、聪慧的展品。除夕前,这里的村落,“哆哆哆”震荡在剁肉的声音中,菜刀在砧板上的踢踏舞,轻快,喜悦。家家户户在为“炸肉丸”剁肉泥,剁葱头,剁萝卜……肉是选用去皮的三层肉,瘦白相间,做起来的丸子更糯。 

  剁细了加豆腐加调味料加面粉、地瓜粉拌匀,抓一把从虎口挤出一团,瓷匙一挖,下热锅炸。在油锅里翻腾几下,香味即刻四溢,那是带着油肉香、面粉香、芋头香、葱头香,说不出的香。一边的小人儿眼馋得不行,漏勺一出锅,不待冷却,乱抓一颗,就往嘴里送,烫!香!脆! 

  除夕祭祀用的“九层粿”,正月初九敬天公所需的“鼠曲龟”,都得经过同一道工序——研磨米浆,米充分浸泡,经石磨研磨成细腻的米浆。除夕前夕和正月初八,石磨边围满了提着桶端着盆的左邻右舍,边推石磨,边拉家常,这家磨米浆那家搭把手,或者帮忙舀个米或者帮忙推几轮磨,自自然然,热热闹闹的。一年年,在石磨的一圈圈转动中,时光流转,岁月轮换。 

  经充分融合的粉水,质地细腻均匀,犹如玉露琼浆。做“九层粿”的米浆研磨后得按比例加热水稀释,“一斤早稻米掺三斤六水”,米和水都是拿秤杆挑的,精细如此。再加入食碱、盐、过油的葱头,即可下锅蒸。蒸笼底垫块白纱布,上第一层米浆,待米浆凝了,再上第二层,直至九层。蒸“粿”是富于仪式感的,忌喧哗,忌生人闯入,说是遇到“生人”就“熟不了”。每当母亲蒸“粿”,顽童们自觉噤若寒蝉,关上门小心翼翼看护。蒸熟之后稍稍放凉,切成菱形,拿个碟子,倒上老醋和酱油,拍点蒜蓉下去,蘸着吃,Q润细滑,口齿间淡淡米香。 

  做“鼠曲龟”要的是“米碎”,仅少量水带着糯米在石磨里走一趟,浓稠的米浆倒进布袋沥干,常拿块大石头压一压。沥干了水拿出四分一过水蒸,再一同与烫过的“鼠曲草”到石臼里捣,充分混合后加木薯粉揉捏出黏性。馅一般用的绿豆沙或者“菜脯丝”,绿豆蒸熟入石臼捣碎,下锅烘干,加白砂糖拌匀做成甜豆馅,自家晾晒的菜脯过葱油炒熟加点食盐调成咸菜脯馅。揪一小块绿团,搓圆,压平做龟粿皮,包上馅,搓圆,拿模具压出龟壳形状,放在两片柚子叶上,下锅蒸。“鼠曲草”与糯米转化后的幽幽清香,随着蒸汽,沁入心脾。 

  常年在外的人更器重过年,过年必得团聚,团聚必得飨食。年味在食物里汇聚,在食物里表达。一家人一起风风火火准备食物,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年夜饭,年的味道,是欢聚的味道。 

  宋人王禹偁诗言:“良久有回味,始觉甘如饴。”说的便是这“年味”里的“古早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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