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阳光明媚。雨后初雾,漫步在滨江路上,见沿路江边城墙垛石梯下已站满了垂钓之人。岷江水已由昨日的平缓、清澈,变得浑浊、湍急起来。这就是岷江,一泻千里,由川西北崇山峻岭而来,穿山越谷,跌宕起伏,过雪山,奔草原,行平川,走峡谷,终于在乐山城的东南隅与大渡河两江交汇,然后再以成倍的水势浩淼而下,直至在数百里后的宜宾市合江门与金少江、长江交汇,形成更为浩瀚的江河,她被誉为四川人民的母亲河。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乐山人以与山水相邻为乐、为趣,日出黄昏,我总喜欢去水边走走,看看,靠山近水城市里的人,乐享着这水岸良辰桑榆的美好时光。多少次站在肖公嘴,看大江东去,浪涛翻卷,望水起潮落,浮想联翩。多少个早晨,我漫步在滨江路上,走走停停,看江堤上那些迎风起舞的大姊小妹,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偶尔我还会听到那些站在更近水一点地方的喊江人,放开嗓门“哟呵呵!”与江水争鸣。是在渲泄郁积在胸中的苦闷?或是在抒展内心压抑不住的喜悦。岷江、大渡河近十里的长堤上,那是上百根鱼杆布下的阵,还是乐山人自寻闲情逸致安下的窝?这些钓翁守着样式各异的鱼杆在江边下钓。望一眼半桶水里游动着的几尾小鱼,已失去了那原有的倏忽劲,乖乖地呆在鱼桶里,这些钓者真的是为着钓鱼回去烹食吗?还是在钓多姿多彩的乐趣,钓他们在衣食住行得到一定满足后打发的幸福时光?那一天,我就在张公桥、营门口河堤上见到了一位多年前已退休的街道干部。老人姓石,已年近八十,却精神矍铄。他说是退休后这些年来,几乎是每天都会到江边去钓鱼,春夏秋冬,风雨无阻。当我提起他身边的小桶,想看看他究竟钓了多少鱼时,竟发觉桶是空空的,半桶清水。而就在我同他摆谈时,一尾小鱼上钩了。我看到他从鱼钩上摘下小鱼,掂了掂后又用力地扔回到江里去。我问他:“你钓的鱼怎么又扔回江里去了?”也许是“水流心不竞”吧,他说:“鱼太小了,还是让它留在江里,长大点再钓起来。”那看似平淡的随意的回答,让我觉得这位退休老干部哪里是在钓鱼,是在钓环境,钓生活之乐。其实,不仅仅岷江边,在大渡河畔,也有不少钓鱼人,甚至还有在竹公溪口,岷江大桥头那些以甩“晃钩”方式的弄鱼人。他们举起手中的长杆,一下子将未挂任何鱼饵却磨得十分锋利的鱼钩的长线,扔到远远的急流里去,然后不停地摇动着鱼杆,他们是要让水里滚动的鱼钩扎上潜游在江中的大鱼再钓起来。平时尽管很难看得到他们钓起鱼来,但他们充满着乐趣,犹劲十足,据说还真有“晃”到大鱼的。每当这时,漫步在滨江路上,阵阵飘来的女贞花淡淡的清香,会唤起我对临水而居的好感,对与山水为邻的城市赞叹,水,给这座城市带来了生机,带来了灵动,带来了安祥,也带来了繁荣。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都说乐山人会过日子,充满闲情。让乐山人骄傲的不仅仅是城市倚水而建,伴水而存,更有那环抱着江和城市的不高的山丘。看岷江对岸,绵延十里,郁郁葱葱。自从东岸一线划归大佛景区管辖后,山丘、树林愈发显得葱笼茂密了。入夏,一场骤雨后,群山青翠欲滴,山更绿了,树更翠了。连绵的山丘,东岩山,凌云山的凹陷处,会慢慢升腾起一团团的雾。时而如轻纱蒙面,仿佛娇羞的姑娘在悄悄打扮,时而浓雾又会不顾一切地把群山包裹住,不露真容。偏偏这雾又只在山间留存,很少拥向水面。最美的要数那半掩青山,半伫江岸的雾,会把对岸涂抹成美仑美奂的仙山琼阁。一天清晨,我们在迎春门见到了一辆泊位在那里的旅游大巴,从车里出来了几十位黄皮肤,黑头发的游人,起先我还以为他们是国内哪家旅行社载来观光的游客,可听他们叽哩呱啦的交流,又觉得发音不像是汉语。再仔细一看,也许是看多了韩剧的缘故,我们冒昧地问他们:“韩国还是朝鲜人?”她们用也许只能听得懂的“韩国”两个字的汉语笑呵呵地回答着我们“韩国,韩国!”。然后竟一反韩国女子的矜持,主动地在我们面前指着城东南一隅江对岸的凌云山问道:“大佛?大佛?”在得到我们的认可后,他们竟然欢喜得手舞足蹈起来。这是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啊!可惜,此时岷江对岸那似轻纱、白絮般的雾已锁住了对岸的山,江中的水,韩国游客还没能看到大佛的影子,看到的只是隐隐出现在山巅穹宇里那座高高的灵宝佛塔,就这样满足了。
水蒙蒙,为生活在岷江边的乐山人带来了无限的乐趣,扮靓了这座城市。雾蒙蒙,让乐山大佛这世界自然文化遗产披上了一层层神秘的面纱。乐山这座正在苏醒、正迈向百万人口的城市,无论水边、雾里,都是那样既古老又年轻,既神奇又率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