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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24年前的汉堡空中游

 

 

19893月的一个星期六上午,德国友人史密兹按响了旅馆套房的门铃。今天他将作为东道主,陪我们三个上海客人出门游览。上车后,史密兹拿出一张地图交给我,狡黠地笑着说:“今天我会给各位一个意外的惊喜。”

车子离开我们所在的兰贝克小镇,沿着公路疾驶而去。我问史密兹,究竟去看什么地方?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耐心点,到了就知道了。”

过一会儿,车子离开了大道,拐入一条支路,开到一处很大的空地。我们下了车。只见空地上零零散散地有几架小型飞机。史密兹郑重其事地向我们宣布:“各位,我们马上就要升空,我要带你们空中看汉堡。”然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因为要驾驶飞机,有关景点大概的情况,就麻烦你多说几句。”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把地图交给我了。

我们站在飞机旁,看着史密兹围着飞机转来转去,做起飞前的准备工作。然后,我们四人登上飞机,按史密兹的吩咐系上安全带。史密兹逐一检查仪器仪表,不停地通过对讲机和地面控制台交流,忙了好半天。“好了,”史密兹驾驶着飞机,载着我们腾空而起。

这天,老天真的很帮忙,出来时还是阴天,到机场时就出太阳了。等到了天上一看,能见度很高,地下状况一览无遗,远处的情景也清清楚楚。北德平原上河流蜿蜒入海,纵横的公路、大片的树林和草地,美丽的花园围绕着火柴盒般的房屋及其造型各异的房顶一切令人心旷神怡。

说是空中游汉堡,其实是绕着外围兜一圈。史密兹的飞行技术非常娴熟,飞机开得很稳。他在驾驶飞机时神情专注,但还是不时提醒我该说哪些景点。虽然我其实对汉堡也不熟悉,但对照地图,还能和地面的景观对上号,于是也就参考随身带着的简介,凭着听到过或读到过的一些材料,煞有其事地和同行的两位同事聊起来:

汉堡发源于汉玛堡 Hammaburg,是公元前825年法兰克王国的卡洛琳王朝在阿斯特河与易北河交汇囗修筑的城堡。如今城堡不复存在,仅在汉堡城徽上才能看到原来城堡的样子。118957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巴巴罗萨颁布城市权给汉堡,汉堡成为自由市。公元13世纪,汉堡和其他北德城市结成了自由汉莎同盟。在日耳曼语里,“汉莎“就是经商贸易的意思。作为德国北部重要的港口、贸易和商业城市。从17世纪开始就一直是德国第二大城市。

在汉堡,易北河和阿尔斯特湖是决定城市面貌的两个重要因素,没有哪个德国城市比汉堡更能体现出城市建设与水、船运和港口之间的密切联系。阿尔斯特湖本是汉堡市内的一条河,可这条河在永芳大街前通过伦巴底大桥和肯尼迪大桥时被分为两半,在这里河面变宽。习惯上,人们将这一段阿尔斯特河译成阿尔斯特湖,所以严格地说,这个自十三世纪起,由阿尔斯特河及一些溪流汇集而成,面积达160公顷大的湖泊只是一个人造的湖泊。阿尔斯特湖,最深处只有2.5,有汉堡市的明珠之称,是汉堡市民的消遣、娱乐和休息地。阿尔斯特湖分内湖和外湖。观赏汉堡全景的好地方是在两湖之间的大桥上。城市中心地带的外湖是帆船运动员、划船运动员的天堂。内阿尔斯特湖是位于市政厅广场以东一带的水面。那里是节日庆典举行之地,湖中央的喷泉到了冬天才会关闭。据说,迎圣诞以及圣诞节期间,内阿尔斯特湖中央会立起巨大的带彩灯的圣诞树。游轮都停在内阿尔斯特湖。阿尔斯特湖南岸的著名街道是连接里斯坝桥和和鹅市场的处女堤,这当初仅是为阻隔阿尔斯特湖水之泛滥而筑的人工堤坝而已。从19世纪起,被改建成供休闲用的林荫大道。那是1838年建成的德国第一条柏油马路。在靠近阿尔斯特湖濒水的一侧是阿尔斯特湖游船停泊之地。在阿尔斯特湖南岸,华丽的住宅、商务楼、购物中心、博物馆和酒店组成了汉堡的市中心;而距此不远的易北河畔的原来的城区却在100多年前被拆迁,让位给码头和仓库建筑。当时迁出该区的市民超过2万人。

水多自然桥也多,汉堡各类桥梁总数达2500座,甚至超过威尼斯、阿姆斯特丹和伦敦三个城市的总数。现代化的桥梁在汉堡比比皆是,却是那些年代久远的桥梁最让人流连忘返。至今尚存的最古老的桥是海关桥,建于1633年。一座被称为图如思特的安慰桥前,立着两个栩栩如生的塑像,传说在汉堡著名大火之前,这儿是汉堡的中心,他们一个是9世纪的神父,另一个是1188年的贵族阿道夫,正是后者建立了汉堡新城。在汉堡看桥,就像在翻阅整个汉堡的古老历史书。

从小渔村发展至著名的贸易港口,最原始的还是鱼市交易。1616年到1625年汉堡市请来荷兰著名的防御堡垒建筑师冯·瓦尔肯堡先生设计建筑了新城墙并加上护城河。在今天圣保罗地铁站的地方修建了米雷恩城门,城门外易北河边自十六世纪开始就有渔民摆摊卖鱼。后来为了与城外的鱼市竞争,在市民的一片反对声中,汉堡市也把鱼市从市中心卡塔林娜教堂附近移到那里。如今,这两个市场其实在同一条马路上,沿河的步行街也几乎相通,只隔着一处看守闸门和水泵的建筑。但在过去几百年前,这里曾经就是国界。 因为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在1640年占领了汉堡旁边的荷尔石泰因地区,当年汉堡人如果从这里走出城门就到了外国人的城市阿通纳了。 克里斯蒂安四世的继承者弗里德里希三世为了和自由汉莎城汉堡竞争,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建设阿通纳,并宣布它为王国唯一自由港,使阿通纳很快发展起来,成了仅次于首都哥本哈根的丹麦第二大城市。当时丹麦王国对阿通纳实施了很多优惠法规,1703年丹麦王国甚至不顾教会上千年礼拜日禁止交易的禁令,特许阿通纳在礼拜天早晨到9点半之间也可以贩卖鱼。这就是汉堡市阿通纳区鱼市(4-105:00-9:3011-37:00-9:30)的由来。渐渐的鱼市上也有人来出售蔬菜水果和花卉,现在后来又开辟了旅游纪念品一条街。如今北德独一无二的汉堡鱼市已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从空中看汉堡,不得不提到勾勒出汉堡的城市天际线的市政厅以及五座教堂的高塔。

现在的汉堡市政厅建于1886—1897年之间,以取代被1842年大火烧毁的旧市政厅。位于风光秀丽的内阿尔斯特湖边,它背靠证券交易所,东连内阿尔斯特湖连拱走廊。这是一幢用砂岩为主要建筑材料,建在4000根橡木桩子地基上的文艺复兴式豪华建筑,共有四层,647个厅室,据说比英国的白金汉宫还要多出6间。这幢建筑最引人注目的是高达110的钟楼,楼上镶嵌着镀金的德国之鹰,它是德意志统一的象征。宽达70的屋顶上,矗立着20位德意志帝王的雕像,位居中央的两位分别是建立了汉玛堡(即汉堡前身)的查理大帝和授予汉堡自由航海权的巴巴罗萨大帝。描绘有汉堡守护神汉莫尼雅(Harmonia)的镶嵌画则安放在市政厅大楼端面(正面)上方半圆形壁龛内。金色的拉丁文的意思是:先辈赢得的自由,后人应加倍惜之

以天使长迦勒命名的新教教堂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其132高覆盖铜的巴洛克尖顶成为汉堡天际线的显著标志,也是船只驶进易北河首先看到的标志。在教堂正门上方,是表现米迦勒战胜魔鬼的大型青铜雕塑。位于当年新城墙内的圣米迦勒教堂首次兴建于16471669年。因为历经磨难,曾多次重建。1750310,教堂被闪电击毁,1906年又遭火灾焚毁,194372482被炸毁。现在看到的教堂是1786年重建时确立的巴洛克式风貌,这是在二战后才恢复的。教堂大钟为德国最大。钟盘直径达8,指针345个大钟分别重量从1.1吨至4.9吨重不等,钟声悦耳洪亮。登上教堂82高处的观景台,可领略汉堡风光。

19世纪兴建的汉堡圣尼古拉教堂从1874年到1876年曾是世界最高建筑,现仍是汉堡第二高建筑。在二战时期,它毁于战火,只剩下废墟旁147高的高塔仍然在强调其当初是世界最高教堂的荣耀。时至今日,它仍然仅次于乌尔姆教堂和科隆大教堂的德国第三高的教堂。战后这座新哥特式教堂并未被重建,只是将高塔保存下來作为战争紀念馆留念,塔内后来加装电梯,登塔可俯瞰整个汉堡市区。

位于汉堡城市最初的起源地的圣彼得教堂,始建于11世纪初,约在1310年开始改建,到1418年完工,但该建筑在19世纪中叶的大火中焚毁,后来重建时确定为哥特式风貌,增建的钟楼高132 米,有544级楼梯,加之伫立在汉堡旧城的最高处,理所当然地成为地标。因其门前广场上的集市是德国北部城市最大的圣诞市场,这座教堂又被称为集市教堂。

圣彼得教堂附近还有一座圣雅格教堂,13世纪时是城外的小礼拜堂。老建筑在二战时也毁于战火,1963年按原貌恢复,但钟楼部分改为仿哥特式尖塔,高125,其装饰风格具有现代味道。

凯瑟琳教堂是汉堡市现存最古老的建筑,其尖顶的基础可追溯到13世纪。它坐落在一个小岛上,那里在中世纪是城市的南部边缘,正对着古老的易北河港口,所以在传统意义上,是为海员开设的教堂。

1842年的大火灾和二战的战火使城里的古建筑所剩不多。但在汉堡港区有由自由港仓库城,楼房、桥梁、堤岸、水面共同组成了重要的历史文化氛围,特别是仓库城高大的红砖建筑,承载着数百年来汉堡繁荣的贸易和交通史,昔日汉莎名城在1888年被铁血首相俾斯麦要求加入关税区,汉堡人同意了,前提条件是允许汉堡建造一座用于中转货物的仓库城,以让汉堡永保商机。如今这片仓库城依旧被使用着,来自中东的毛毯和来自南美的在这里被储存和交易。其实这些漂亮的红砖建筑本身就是实用的艺术品,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几乎每幢红砖仓库的房顶上都有一个巨大的挂钩,这是人们用来搬运货物的工具。由于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往往装箱庞大,从建筑内部搬运极其不便,而用滑轮和挂钩从外部转移搬运则更为便捷省力。这座仓库城不仅是商人们的交易之地,也是游客们领略汉堡独特的港口风貌,挖掘汉堡港口文化底蕴的一处。

我们游兴正浓,突然间,史密兹告诉我他已接到了地面降落的指令,原来预订的20分钟行程早已结束,为了不打断我的介绍,史密兹又驾机在空中盘旋了20分钟。

回来的路上,史密兹向我们提起了19岁的青年马蒂亚斯·鲁斯特驾驶一架小型飞机避开苏联的防空系统,在莫斯科红场降落之事。鲁斯特的家就在汉堡港附近的维什尔。他15岁就考取了飞机驾驶执照。1987513他租了架小飞机从汉堡起飞到冰岛都雷克雅未克,后又飞抵挪威的卑尔根和芬兰首都赫尔辛基。528,鲁斯特飞离赫尔辛基,原定飞往瑞典首都斯得哥尔摩。在起飞10分钟后,掉转机头,朝苏联方向飞去。在苏联境内飞行了800多公里,着陆在克里姆林宫旁。史密兹告诉我们,刚离开的机场就是鲁斯特练习飞行的地方。

史密兹自豪地说,汉堡人的业余生活是丰富多彩的。这座城市给人以很多机会:你可以徒步去探索城郊树林,也可以泛舟在阿尔斯特湖。可以在脚踏船上或带桨划船游览汉堡街景,也可以骑上单车去鱼市尝鲜。当然在空中俯瞰汉堡那是很难得的。在汉堡有个业余航空俱乐部,史密兹就是参与者。“别人在情绪波动时看看大海,而我更愿到空中释放情怀。”

通过史密兹的介绍,我们三个上海人对汉堡人的印象更全面了。

在吃晚饭的时候,史密兹又向我们讲述了1962年汉堡遭遇洪灾之事,1962217易北河百年一遇的洪水水位高出海平面5.7 60处河堤决口,洪水淹没了汉堡的六分之一,超过300人死亡,18,000人无家可归,损失高达约数十亿西德马克。时任汉堡市内政部长的赫尔穆特施密特乘坐直升机视察灾情,虽然未被授权,他却果断地调动联邦国防军的直升机救灾,并向英国皇家空军和北约工兵部队求助。因为好几千人在自家的房顶上等待救援,如果不马上采取行动,他们就会被淹死或者冻死。汉堡人下定决心,再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发生。所以,在洪水过后,汉堡市加大了防洪方面的投资。除1976年那一场洪水在港口区域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外,汉堡已经好多年没有遭水淹了。

听了史密兹的话,我不禁想到同样是滨海港口的上海,城市排水系统相对落后,每年汛期,总有低处的马路和房屋浸水,为应对未来海平面上升,是否也要加紧改造。

 

汉堡空中游已过去二十多年,但那天的所见所闻我一直难以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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