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子在背单词。
那天,他指着单词“penfyiend”问我:“妈妈,什么是笔友?”
“笔友就是依靠书信联系,但生活中却不一定认识的两个朋友”
“不一定相识怎么会有地址写信呢?”儿子又问。
“笔友是我们年轻时代才有的朋友。那时候通讯没现在发达,人与人之间没电话,没qq,没微博,没微信,只有家庭或学校地址,所以两个陌生人只有依靠写信才能联系。那时候的笔友,相当于现在的陌生网友吧。”
儿子似懂非懂地回了房间。
是啊,对一个千禧年出生的孩子来说,笔友,多么陌生的称呼,也许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可是对七零后的我们来讲,笔友,它不仅是时代的产物,更是我们时代的回忆呀······
记忆的大门随即打开,笔友,我青葱岁月的一道风景线······
那一年,我读幼师。清一色女孩子聚在一个班级里,有时热闹,有时无聊。无聊时,洪总是拿着《故事林》在那儿写写画画,我很纳闷:看故事,需要记笔记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洪她们几个每期都买《故事林》,不是真的喜欢看书,而是在书中的“橄榄枝”里寻找交友的对象。“橄榄枝”是《故事林》的一个交友栏目,在每页的最下面都会刊登一些“交友会员”的姓名及通讯地址,如果觉得行就可以根据书上的通讯地址写信过去,要是对方回信了,就可以交一个笔友--------原来,笔友就是这样产生的。
可是那时,我依然没有笔友,能够跟我书信往来的,全部是生活中的同学、朋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突然在玩“写信”的游戏。这种游戏很简单,就是当你收到一封写着“转发10个朋友必有奇迹发生”的信后,跟着抄10遍寄给10个朋友,并在信末补上自己的姓名、地址,然后就可以静等奇迹发生了。现在想想,这种写满陌生人姓名地址的转发信有点泄漏隐私的嫌疑,可那时我们都处于情窦初开的豆寇年华,对交友,对生活,对陌生的世界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所以,大凡收到信的都会百分百照着做!我也不例外,我收到了,然后也把这封信复制了10遍转发给10个同学,并暗暗等待奇迹的发生!
果然,几天后,我的奇迹出现了------我真的收到了一些陌生的来信及贺卡!在这单纯得近似无聊的生活里,这样的来信及贺卡,无疑是震撼及动心的。于是,我从中挑选了几个字写得比较好的进行回复,其中就有当时在龙溪师范读书的高及在泉州电力学校读书的林!
青春的悸动及对交友的渴望,年青的心总是那么热血沸腾。在与陌生人书信往来时,我的笔友生涯从此拉开了序幕!生活与学习中的快与不快,我们都喜欢倾诉于笔端,乐意与陌生朋友一吐为快。在书信往来中,我了解到在龙溪师范读书的高是龙海浮宫人,比我还小,是个书法爱好者,造诣颇深,在师范三年级的时候就在校园举行个人书法展!高的书法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他听说我也喜欢书画,因没考上美术学校才上幼师时,也一直鼓励我“别放弃”“要坚持”!记得有回我在信中告诉他特别喜欢速写及素描,没想到几天后就收到他从学校寄来的一本《徐悲鸿》作品集,让我感动不已!在与高的笔友生涯中,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对某一事物的喜欢与坚持。对了,我的左手反书也是在他的鼓励下学会的,现在想来,高,虽然只是我的笔友,但却也是我人生中的良师!
和高一样,林也是浮宫人,也比我还小,所以在每次来信时,他都会端端正正地在写上“姐”字,然后才开始诉说他们电力学校男多女少的“悲惨”生活。林很感性,像个孩子,每次来信时总是絮絮叨叨很是好玩。闽南的五月是杨梅成熟的季节,有一回,林来信了,信上水迹斑斑,一读才知道,他哭了。因为年老的父亲看着家乡的杨梅熟了,想起了远在泉州读书的儿子,就不顾体弱坐了几小时的汽车给他送来了两筐·······林说,他看着父亲黝黑的脸庞热汗淋漓,那两筐带着家乡味道的杨梅,他一个也吞不下······
有笔友的日子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有放飞的希望,有等待的期盼,而这些,全是青葱岁月中最美好、最纯真的眷念啊!94年6月,我的一句话“穿越漫漫长夜,为的是拥有第一缕属于自己的署光”发表在《少男少女》杂志。那时候,《少男少女》是我们学生最喜欢的青春读物,当我从书店把这期杂志买回来后,我的课桌上,早已堆满了全国各地的来信!
信,一天天地增加,少则三四封,多则十几封,那个在传达室送信的老爷爷若干年后在街上遇到我时还能清楚地叫出我的名字,也许那时候,我这个“收信大王”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吧!看着那沉甸甸的一大叠信,除了兴奋,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回,我也回不完,怎么办?还好,我这一大堆姐妹们全是“笔友控”,也许在我信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候,我已经从班上最普通的学生,一跃成为她们最羡慕的焦点吧?我把这堆信交给她们,只要她们喜欢,全都可以拿去回复,去认识,去发展。许是典型的“经济学家”,她的地理读得好,所以,她把所有沿海地区的来信全拿走了。“沿海地区的经济条件比较好”,许教育我们说。可洪倒不管这些,她是典型的“橄榄绿”迷,凡是有盖三角印的,她一人全包。丽也相对成熟了些,她不像我只跟学生联系,而是选择了来信中的那些已经步出社会的人员,剩下的那些河南河北之类的来信,则大都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了-------有时想想,能够成为“笔友”,确实也需要缘份!我自己也挑了两个,一个是喜欢张爱玲的跟我同名的女生,我们写了一段时间的信,直到她高考才没有联系。另一个是庄,当时在济南交通大学读书的漳州人。庄毕业后也分配在我们家乡工作,记得他刚参加工作时我还尽过地主之宜请他到当时最好的冰厅吃芒果沙冰。这是我第一次跟“笔友”见面,本以为我们会突破世俗从笔友走向生活,成为一辈子的朋友,没想到造化弄人,我们亦如凡尘中的两条平行线,至今也未曾联系!
岁月如梭,一眨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的时光里,曾经相聊甚欢的笔友们都已如空气中的那粒尘埃,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或许,他们早已忘了这段青葱岁月里曾经激荡于心的小插曲,又或许,他们和我一样,在生活的某一瞬间会突然回想,继而把它倾诉于笔端?但不管如何,笔友是我们时代的见证与回忆。她清纯,透彻,留下的全是十七八岁的灿烂与青涩,走过的,却是人生岁月中最美丽的繁华与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