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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故土,热爱新中国——忆父亲

  每当在电视上看到“寻找他乡的故事”这部纪实性系列片时,我就会联想到我的父亲,当年也像片中人物一样,浪迹天涯,艰苦创业。

   我父亲是广东南海人,从小跟随祖父务农,挑菜到墟上去卖。当时家乡很乱,恶霸地主横行乡里,土匪杀人抢劫,难以生存,所以父亲在十七岁那年,不得不飘洋过海寻找生路。在海上颠簸了十几个昼夜,他随命运之舟漂泊到了南洋群岛印度尼西亚的最南端——南苏拉威西岛的望加锡埠。开始,父亲给一个照相馆的老板当徒弟,打杂,只管食宿没有工钱,但这已经很感激老板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父亲已学到了照相技术,决定自己出去闯荡,开始了艰难的创业道路。

  为了谋生,父亲的足迹踏遍了各个岛屿,用当时的话叫“走山顶”,“走埠仔”。在这些小岛上,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是很通(各个小岛有各个小岛的方言),那时候这些地方更没有旅馆,要借住在当地人家里。父亲当时年龄不大,能在偏僻而华人稀少的异国他乡寻求生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父亲与本地人关系很好,以诚信对待他们,慢慢就融入当地人之中。他非常勤快,终于积蓄了一点本钱,结束了“流浪生涯”,回到了望加锡埠,自己开了一间照相馆,从此定居下来。

  父亲算是“立业”了,接下来就是要“成家”了,很多华人都是与“侨生”或本地人结婚的,我的两个伯父和叔叔都是娶的印尼人,但是父亲却坚决要回国成亲,并把妈妈带到了印尼,然后是我们十一个兄弟姐妹相继出世,成了一个大家庭。当哥哥们还在念书时,就靠父亲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大家庭,直到两个哥哥读完小学就开始帮助父亲经营生意,本来两个哥哥很聪明,书也读得很好,但为了帮助父亲养活一家大小,只好辍学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从小到现在对两个哥哥那么尊敬,并怀有感激之情的原因。 

  小时候在印尼,还听妈妈说父亲几乎每年都要回一次唐山(东南亚各国华侨都称中国老家为唐山)看看奶奶,看看亲人,看看家乡,他说中国一年有四季,吃饭也开胃些。我家订了很多华文报纸,父亲每天都要看报,非常关心时事,不但关心当地的形势,更关心国内的形势。五十年代初,印尼的华文报纸分成了两派,即“进步”报纸与“反动”报纸,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经常发生争论,我记得有个大家都称他“牛伯”的老头是个典型,有一天,他兴高采烈地跑到我家来说:“知道吗?斯大林死了!”,父亲也生气地回答他:“你高兴什么?共产党新中国照样存在,照样强大!”,两人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当时,华人深切感觉到,为了维护华人自己的利益,大家必须团结起来,成立侨团组织,这些侨团多数是以老家籍贯来分的,父亲参加的是“广肇同侨互助会”,并任理事,积极参与各种维护同胞利益的活动。从延安派来的许老师对侨团的事情非常关心,她也常来我家既与姐姐也与父亲交谈,使父亲对国内的形势认识更清楚,当新中国驻望加锡第一任领事刘丹一上任以后,许老师就成了领事与华人之间的桥梁,起了沟通的作用。国庆节刘领事宴请部分进步华侨参加庆祝会,父亲也被邀请去了。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一直想叶落归根,常说“返唐山粗茶淡饭也比在外好”,只因大哥未成家,没人接手家业而未成行。等大哥一成家,第二个月,他就决定带我们四个小的兄妹回国了,手续一办完,我们就踏上了英轮“芝万宜”号。那时候,印尼还没有排华,但是,已经有些人想念家乡,向往祖国,所以,同船就有不少归侨,他们多数是回国升学的青年学生。船几乎在每个码头都靠岸,行程很长,幸亏船上的船员大多是熟人,其中有个叫麦林的老船员是父亲的老朋友。我们这个岛是轮船航程的最后一个码头,船到这里就掉转头返航回香港了。每一次,船员们在船靠岸时,都要在晚上上岸到我家来喝茶聊天,然后就到“City”电影院看外国电影,所以现在坐船也得到他们的照顾,一有空他们就会来和父母亲聊天。六月天本来是最风平浪静的,但船行到吕宋岛附近时,海浪打得老高,都打到甲板上来了,我躺在那里,只觉得脚在上头在下,晕得天旋地转,一片天昏地暗的景象,呕吐得连黄胆水都吐尽了,昏昏沉沉睡了两天才平静下来,就这样漂了十三天,终于到了香港,但我们不在香港上岸,而是被汽船送到深圳。我印象很深的是在深圳上岸时,分界的铁丝网两边各站着香港的印度兵和中国的解放军。在深圳呆了两天,办好了一切手续,坐上了火车回到了广州,真正踏上了祖国的土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从此结束了海外孤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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